须臾瞬霎

【Ferbi落语心中特集】石田彰、林原惠美对谈

Ferbi是11区那边的某本杂志，在动画第一季播出后做过一期落语心中的特集。今年初将该特集部分抽出做了电子版本售卖，有兴趣的朋友可以在日亚看看。

这一篇访谈是我看过的最喜欢的一篇《落语心中》访谈，两位声优谈了很多自己对角色的见解，拓宽了我的视界。当然对某些朋友来说可能会有点雷，因为他们的对角色认知可能并不符合传统意义上“好人”的界定。

谢谢兰亭姑娘和另一位不知名的朋友给我翻译的动力vvv

出本请加油！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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《Ferbi昭和元禄落语心中特集》——

 

石田 彰【声优 有乐亭八云（菊比古）役】 

 林原惠美【声优美代吉役】对谈

 

    缘分是人各有异之物……无法用世间道理来框定的，正是男女之间的感情。菊比古和美代吉之间，就充满了这种无法收拾干净的关系。两位声优将如何演绎这种复杂的纠缠呢？访谈中，我主要询问了两位对作品的感想，以及对人物的感想。（采访·文字|前田 久）

 

——两位从《秀逗魔导师》的莉娜和杰洛士、《新世纪EVA》的绫波丽和渚薰数起至今，有着许多的合作经验。在这一次的合作中，最初的感觉是怎样的呢？

 

石田：当我得知和我作对手戏的是林原桑的时候，第一感想是“啊啊是个可怕的伙伴啊……”。从各种意义上来说。

 

林原：什么什么？哪里可怕了？为什么？……我是这么想的（笑）。

 

石田：哎呀（笑）。因为林原桑是有名的厉害声优呀。在我的想象里，一般这样的人不都是对自己很严格，然后对共演者也很严格的嘛。

 

林原：记者桑请把“在我的想象里”这句话用黑体加粗写出来（笑）。

 

石田：总觉得就算我想掩饰，我想做的事情也会全部被她看穿。所以我是抱着一种将被她看透的觉悟，从自己的形体姿势开始好好做起的。

 

林原：诶？？？！！

 

石田：这部作品就不用说了，在其他共演的作品里也是，不管现场的氛围是怎样的，只要一和林原桑共同出演，就会让人觉得要好好挺起背筋来。

 

林原：这样啊。好有趣。

 

石田：当时曾经有个想法就是，明明光要讲落语这一件事就已经很大压力了，共演者还是山寺（宏一）桑和林原桑吗，唔……（笑）

 

林原：我是在选角已经选中了山寺桑、石田桑和关（智一）君的情况下收到offer的。我想，如果不是因为选中了山寺桑和石田桑，也许就不会挑我来出演吧。这种大概就是声音的平衡、某种精神原因、或者是共振频率、又或者是前世的缘分也说不定（笑）。《星际牛仔》的时候也是一样，先行决定了由（石冢）运升桑和山寺桑来出演，然后才选出适合填进他们两人的声音内的声音是我。

 

——开始收录之后，对彼此的演绎互动的感想是？

 

石田：我是觉得美代吉和菊之间的故事起始挺好的，美代吉以自己的节奏牵引着事情的发展。然后随着我渐渐习惯《落语心中》的收录现场，菊比古也逐渐习惯了怎样应对美代吉，开始变得想试试占上风的感觉，我想这应该算是男人的任性吧。就这样，角色和收录现场里的我正好节奏重叠在一起，真是太好了。

 

林原：在我来说，比起演绎互动来，更多精力是放在如何摸透美代吉这个角色上。我想山寺桑和石田桑一定也挣扎过如何演绎自己的角色，并为此付出过许多思考，而在我看来他们已经完全就是菊和助六本人了。那在他们之间，我要怎么成为美代吉才好呢？在前半的收录中，我为此耗费了许多时间。

 

——美代吉是很难演绎的角色吗？

 

林原：最近我还在看动画直播的时候反省了一小下，“啊啊，这样演真的正确吗……”这在我来说可非常罕见（笑）。美代吉有一句台词是“因为我是傻瓜啊”【译者注：原文是あたし馬鹿だから】，但实际给人的感受是“这孩子一点也不傻啊”。这孩子到底哪里是演出来的傻，哪里是真的傻，把握这个度还挺难的。然后菊桑到底是喜欢这孩子这种傻傻的地方，就是男人都有的那种“喜欢比自己笨一点的女孩”，还是看透了她是胡乱捏造企图让事情对自己有利，但却更喜欢她了呢。我一边在演绎着美代吉，一边为这些问题而左摇右摆、举棋不定。而终于让我吃下一颗定心丸的，是在第九话和助六的那一幕。美代吉的那句台词“出了什么事？我听你说”【译者注：原文是話、聞いてあげる，助六被逐出师门后美代吉见到他时讲的话】，一开始他们是让我用更无力、失去了一切的感觉来演绎的，但收录的时候正好云田晴子老师在场，告诉我“那句台词其实是兆示着复仇的开始”。当我按照这个指示再演绎的时候，就觉得“啊，这孩子果然不傻的啊”。从那开始，我觉得我稍微能摸清一点美代吉了。但美代吉也是有着真的很喜欢，就不管不顾地冲过去了的地方，我想也正是因为她是这样无法完全摸透的人，所以菊桑才会被她迷倒吧（笑）。没错，我就是一直在烦恼着菊桑真正会喜欢的到底是怎样的女性呢？简直把我大脑里没开发过的地方都用上来思考了。……呐呐，菊桑是喜欢美代吉的什么呀？（笑）

 

石田：（笑）顺着林原桑的话，把自己放在菊的位置上来说的话，我想他从未觉得美代吉是傻瓜。因为他知道这个人可是为了生存，穷尽了一切手段才走到现在的。也因为抱着这种看法，所以他对美代吉的感情，并不是像现代高中生喜欢同班同学一样的那种恋爱感情。但待在美代吉身边，就会不自觉地对她散发出来的色气起反应，这也是男人的悲剧性吧。但即使因此会被美代吉牵着走，他也还是很清醒地明白“这不是恋爱”，同时也觉得如此清醒的自己“真是个讨厌的男人啊”。可还是无法舍弃和美代吉一起时，那份舒适感。与其说软弱，我想更该说他是个狡猾的男人。在第八话的时候，从地方巡演回来，见到助六和美代吉抱在一起，他不是很生气吗。在我看来，那并不是那么让人生气的事情嘛，虽然生气也讲得通，但我想那更多是虽然觉着不是恋爱，但到了要分手时还是会忍不住有些焦躁。所以我也和林原桑一样要自我反省，那里有一句台词是“我正表现着呢，这辈子最大的谎言”【译者注：原文是見せてるよ、一世一代の大嘘だ，助六让他去追美代吉时菊说的话】，收录时我是照着字面意思去演绎的。但现在想来，菊比古也并没打算和美代吉走下去啊，所以当时和助六讲的那句话，其实是他为了糊弄过去而说的谎吧。

 

林原：在“喜欢”之外还有着太多的心情，到底哪一个是正解哪一个是错误，已经弄不清楚了吧。特别是到了故事中段，我已经是从心里有很多东西自然涌出、等着监督来指示如何把它们化作现实的状态。不过，真正的恋爱也是一样的呀。因为不是在朗读早已决定好字句的情书，所以随着对方的一个态度变化，说出来的话也会有变，事情也不会总如人意来进展。从这方面来说，当时自己觉得并不是正解的演绎，作为结果来说可能反而刚好，我这么想也并不是为了将自己正当化。演绎完之后，只要将判断交给观众就可以了吧。

 

——怎么看助六？

 

石田：那个人是完全忠于自己本心的人啊。

 

林原：是啊。所以才会被他搅乱（笑）。美代吉挺嫉妒他的呀，针对能和菊桑一起友好生活这点。虽然他们之间在满洲可能发生过什么，但美代吉对这种明知自己是师匠的女人，还是光明正大地跑过来搭讪的无聊男人毫无兴趣（笑）。还是像菊桑这种，一边和“不能对师匠的女人出手”的自制心奋斗，一边忍不住还是出手了的男人，对美代吉而言更有魅力。所以如果不是夹着菊桑在中间，她对助六大概是丝毫不关心吧。

 

——即使是两人回了故乡之后也没有改变吗？

 

林原：因为那是复仇呀。不过助六是那种无来由地体温就很高的类型，所以待在一起还是蛮舒心的吧。他能让美代吉在一瞬间忘记某些事。菊桑则总是那么冷淡，让人忍不住想去温暖他，而助六则是无条件地温暖着，有像是金毛犬肚子一样的舒心感（笑）。

 

石田：菊比古对助六是怀有一种又羡慕又悔恨的心情，因为助六和自己的生存方式完全不一样，但却过得不错。那么，对于助六和美代吉的关系他是怎么想的呢？我觉得他应该没有什么特别的想法。反倒是正好觉得自己和美代吉这样下去不是办法的时候，助六横空出世，给了他一个和美代吉分手的理由，他虽然嘴上不说，心里可能还蛮感谢助六的吧。

 

——助六和菊比古之间，那种通过落语相依为命的关系，是被美代吉撕裂了。您们怎么看这件事？

 

石田：菊比古应该没有想到，因为自己抛弃了美代吉，会造成她带着助六一起远走乡下的结果，也绝不希望看见这样的事情吧。

 

林原：但即使作为普通观众，而不是通过美代吉的视角来看，也觉得不管有没有美代吉的存在，助六也很难继续在东京发展他的落语事业啊。他不是也离开了菊的身边吗？

 

石田：我觉得菊比古大概没有这么想过吧。迄今为止，助六想做的事情虽然也引起了很多反对声音，并且带来了一些麻烦，但他还是认为助六的理想是非常棒的。所以，助六不搞出什么事情当然好，即使发生了什么问题，他也觉得自己能解决。我想情况距离他对助六耗尽心机还差得远着呢。

 

林原：原来如此，那还是因为美代吉带走了助六……她真的是不傻呀。云田老师所说的“复仇”就是指的这件事吧。

 

——纵观全篇，您印象最深的情节是？

 

石田：真正让人难以应付的地方，果然还是演绎落语的环节吧。我从最初开始就要讲《死神》、《鳅沢》这种大段子，当时的想法是“这种大段子，普通人怎么可能讲得来！”而实际演绎的时候也相当费神。幸好因为自己也看过一些落语，各位名家的演绎手法也尚记得一些，所以催生了我有“这里想要这样演绎！”的想法。另外一点就是，如何演绎菊比古随着技艺的进化而不断优化的落语，也是很困难的，在动画刚开始的时候我一度找不到该如何区分。明明光是要演绎落语就很难了，还有这么多各种各样的难题，当时一度有种“啊啊干不下去了！”的心情。

 

林原：我因为不用讲落语，所以费神的地方不太一样，但总体而言收录还是十分辛苦的。印象最深的，是辻谷（耕史）音响监督和我说，“女性的部分展现得不够啊，希望声音听起来是在谋划着什么的感觉。”那时我呆呆地在想，我自己的女性的部分到底在哪里啊……看见我这个样子，辻谷桑就说“让你消沉了吗”，此时山寺桑从旁回答：“这家伙不可能消沉吧，我和她一起工作了这么多年，还没见她消沉过呢”（笑）。我一边暗想山寺桑你还真是失礼啊，一边又觉得这大概就是他独有的温柔，也是在维护我吧。与其同时，石田桑明明也听见了这番对话，却完全没有一丝反应，而是集中在自己的工作上。

 

石田：我是觉得我们的关系还没到能那么轻松插嘴的地步啊（笑）。

 

林原：也是（笑）。我那时就在想，“这个人还真是和菊桑一模一样啊”，我也要找到我自己的答案才行。可以说是彼此的言动，正好和彼此要演绎的角色重叠在了一起，成为了一种让人想要留存下来的心情呀。虽说汗水并不总是能结成好的果实，这世上也有很多不管怎么积累经验也无法做到的事，但踮起脚尖、攀上台阶也想要抵达高峰的努力，的确是有机会可以作出好作品的。这次能有幸参与这样一部作品，我非常高兴，也很兴奋。

 

——本作致力于通过落语来描写“艺”的世界的深奥，落语家们的姿态，是否也和声优们有着重叠的地方呢？

 

石田：这个问题提得非常好。但若问我是不是做到了像菊比古一样，日夜精进自己所从事的“艺”，无时不刻都在鞭策自己去往高峰呢？我觉得并没有。所以我觉得菊比古和我并不像。我自己是最明白自己有哪些偷懒的地方的。

 

林原：呵呵，你说谎（笑）。

 

石田：（笑）。

 

林原：不过我觉得，声优是一份很需要爆发力的工作，和需要靠不停练习以求成果的落语不同。无论事前如何准备，也有可能在收录现场被全盘否定，如果对这种情况心存恐惧，就很难做好这份工作。要抱着“全盘否定是通往下一个层次的开始”的心情才行。

 

——虽然菊比古自己已经足够有名了，但他还是会嫉妒助六。虽然也明白这不是才能有差距，而是风格的不同，但他还是无法拎清自己的心情。这种情况，在声优的世界里也会发生吗？两位会嫉妒其他的声优吗？

 

石田：那是经常有的事啊。

 

林原：经常有吗？

 

石田：如果自己做不到的事情，大家也做不到，那还是蛮安慰的。但就是有能做到的人呀。这时候的心情已经不能以“嫉妒”以外的任何名称来命名了。

 

林原：啊，还蛮意外的。我是会直接放弃，想着“这是我做不到的事”。

 

石田：作为声优的自己，以及确立了自我风格的人是会这么想的吧。会认为“虽然我不能做到和某个人一样，但以我的做法可以这么做”，而如果以自己的方法也做不到的，那就不是合适我的角色。

 

林原：嗯，对对。

 

石田：越是不明白自己是谁的人，才越发恐惧做不到某些事吧。不会去想“我可以做到这些事，所以没问题。”而是会想“我做不到这些事，是不是证明我不行？”相较起能做到的事，不能做到的事给自己的压力更重。虽然到了我这把年纪，也不该讲这种话。

 

林原：没有这种事呀。

 

石田：我自己也觉得得赶紧确立自己的风格了（笑）。

 

林原：说到这里，我大概是属于那种有超多做不到的事的人。包含私生活在内。不是开玩笑，光在银行摁钱就会让我宕机。银行卡和现金和收据一起跑出来，我就会手足无措了（笑）。类似这样“做不到的事”还有很多，二十多岁的时候还能安慰自己说是“大大咧咧也蛮可爱”，到了现在简直就是要命，这种事每天都还得发生几单。只能说是偶尔作为声优还干得不错真是太好了。所以在工作中就算碰到什么做不到的事，也只算是“做不到大军”里的一员。

 

石田：这不正是“The·女优”的感觉嘛。虽然这么说可能有些失礼……

 

林原：我自己可没有这种感觉……（笑）二十多岁的时候，曾经为了做不到很多事的自己而很痛苦。付出了很多努力，想要变成“能做到”，但果然做不到的事还是做不到。不过也有一些改善，加上自己作为人而言，始终还是有一些能做到的事情，所以现在觉得这样也可以了吧。

 

——那么最后，请对作品的Fans们讲一句话。

 

林原：“希望能将制作人员的认真度传递给您”以及“感谢您在众多的作品中挑选了本作观看”，都是我现在非常真实的心情。虽然首播已经结束了，但最近有各种各样的方式都可以重看，如果您会重新再回望的话，那就太令人高兴了。

 

石田：本次访谈发生于首播期间，现在我们已经听到了许多高评价的反馈，非常感谢。平常我是一个很少询问别人对自己作品感想的人，而这次就连我也听到了许多感想，看来真是许多人收看了本作。我非常恳切地希望，这种高评价能以步步高的方式，一直持续到最终回，并形成反哺作品的力量。这也是对本作倾注了非常多心血的，台前幕后的工作人员们一同的愿望。我们在制作的过程中，真的经历了许多烦恼和难题，希望这份热量也能传递给屏幕前的您们。以及，真的非常感谢观看到最后的各位。谢谢您了。